喂自己影子吃饭的人

2022-10-03 07:56 文学常识

《喂自己影子吃饭的人》是阿根廷著名作家莱昂尼达斯·巴尔莱塔的经典作品。2013年是这一作品在国内认知的一个分水岭，在此之前这一作品几乎无人知晓，在此之后这一作品则可谓家喻户晓，无数人彻夜研读此作品，年年相传，至今仍在研读。究其根由，只是因为这一年这一作品被选为全国II卷文学类文本阅读题。

喂自己影子吃饭的人

出于标准化考试的需要，所有的高考文学类文本阅读题文字量都得压缩到1400字符左右，这也就意味着大部分入选的考试文本难逃删改的命运。问题随之而来，哪些应该删？哪些不该删？命卷老师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删？

要解决这个问题，则非要对比一番不可。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搜集到了这篇小说的原文，特意贴出来，让大家对比看看。教师朋友和学生朋友可以打印出来，也许就会有出人意料的发现。

这是一个系列，接下来还会继续贴出别的高考题小说原文和删改后的高考小说对比。

原文字数：4347字符

删改后高考文本字数：1401字符

删除字数：2946字符，占全文67.8%

【删前原文】

喂自己的影子吃饭的人

【阿根廷】莱•巴尔莱塔

　　晚饭时，波士顿俱乐部里走进一个人来，高高个儿，仪态和蔼可亲，前额宽阔，颧骨耸削，目光里透着谦恭而又矜持的神色，加上那惨淡的微笑，他的外表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游客们漫不经心地默默地瞧着他。不一会儿，人们便知道他是何许人了。一位食客用手扶了扶熠熠闪光的眼镜，在他那硬绷绷、直挺挺的胸衿所允许的范围内，尽量向前倾身，脸上憋着一堆讨好的笑容，对同桌就餐的女顾客说道：

　　“您对此公恐怕是素昧平生吧？这是个想教人们相信他能喂自己的影子吃饭的可怜虫。罗兰托先生把他弄来给我们解闷开心的。等着瞧吧，好戏在后边哪！”

　　这时，一个低沉的粗嗓门喊道：

　　“嗬，好鲜的蘑菇汁！”

　　餐厅里的侍者们，殷勤不迭地往顾客们红红绿绿的酒杯里斟着红、白各色葡萄酒。一瓶瓶矿泉水贴着奇山异水的蓝色商标，摆在银质餐具与鲜花间，更显得清雅别致，颇具乡村情调。

　　我们故事里的主人公风度翩翩地走上前来，声音铿锵地说道：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应惠予庇荫的罗兰托先生之请，敝人十分愿意向诸位介绍一种迄今为止任何一位科学家均未能窥其奥妙的奇迹。我们每人都有一位终身伴侣，自我们降临尘世直至魂归西天，须臾不离，瞬息难分，那就是我们自己的影子。近年来，敝人与自己的影子略通灵犀，努力探索到它的需求和爱好。兄弟以为有必要讲述一下，本人是如何得以深入自己影子的心灵的。不过，如果哪位阁下有好奇之心，想知道敝人是在何种场合发现自己的影子与我本人走的道路迥然不同的话；想知道敝人是如何在明月当头、万籁俱寂之时，居然发现本人的影子也像区区一般在生活的话，则兄弟十分愿意，如蒙诸位不吝破费，利用诸位品啜咖啡的时候，把来龙去脉演述一番。现在，为了报答上述那位先生对我额外施恩的情意，兄弟向诸位展示一下我至亲至诚的终身伴侣——我的影子的实际存在。”

　　他郑重其事地走到开关跟前，熄掉部分灯关。顿时，半个餐厅沉隐于半明半暗之中，不过仍然依稀可以分辨出脸庞和物件的轮廓。

　　接着，他走近墙壁。于是，他那修长的身影便清晰地投射在墙上。此时此刻，全厅鸦雀无声，人们前俯后拥，争看究竟。这当儿，虽然看来那人身子并没有移动，可墙上的影子却微微欠下身子，头戴高顶礼帽，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

　　自然，要是细细端详的话，似乎很难说那个影子的轮廓和形象是如何的清楚和分明，倒不如说，那是个硕大的模糊的倒影，隐隐绰绰的像个衣着过时、打扮古板的人。

　　随后，他像是要释放一只鸽子似的，双手合拢，报幕般地说：

　　“骑士跳栏！”

　　墙上，骑士模样的影子蹦了一下。

　　“玉兔食菜！”

　　顿时，出现一只兔子在啃白菜。

　　“山羊爬坡！”

　　果然，山羊模样的影子开始步履艰难地爬着一个陡坡。

　　“诸位已经看到，刚才我们只稍稍展现一点影子，就塑造出这么些昙花一现的形象。现在，兄弟要让这种形象具有独立的生命，向大家揭示一个无声的新世界；至于它的存在，敝人业已通过简单的表演向诸位证明是确凿无疑的。”

　　说完，他从墙壁旁走开了。只见他的影子魔术般地越拉越长，直顶到天花板上。

　　他用略微神秘的声音，以不甚悦耳的冷冰冰的口吻说：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我的影子是独立于我本人的实际的存在。为了使影子能脱离我而独立生活，敝人进行过孜孜不倦的研究。它使兄弟能向诸位证实这么一个罕见的经历：我只要对我的影子稍加吩咐，它就会具有一个生命的各种特征……甚至还会吃东西！我马上给诸位表演一番。诸位给我的影子吃些什么呢？”

　　听了这番话，就有几个人暗暗发笑。一个妇女轻声细气地咕哝道：

　　“这种巫术讨厌死了。”

　　“您害怕了？”

　　“我讨厌！”

　　他又问了一遍：

　　“诸位，给我的影子吃点什么？”

　　一个闪雷般的声音回答说：

　　“给，给它吃这块火鸡肉冻。鲜极了！”

　　一阵哄堂大笑。他伸手接过递来的菜盘，走近墙壁。他的影子随即伸展自如地从天花板上缩了回来，几乎贴近了他的身子。突然间，人们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身子并未挪动，而那影子却将纤细的双手伸向盘子，小心翼翼地抄起那块肉，送到嘴里，嚼着，吞着……

　　“简直太神了！”

　　“嗯，你信吗？”

　　“我的天哪！夫人，我可不是三岁的小孩！”

　　“可是，您总不会否认这把戏确实很妙，是吗？”

　　“诸位，再给我的影子吃些什么呵？”

　　“给它这块鸡脯。”

　　“这些苹果馅饼也给它吃。”

　　“梨！看着它如何吃梨一定妙不可言。”

　　“很好。诸位，现在先吃鸡脯。噢，哪位劳驾递给我一条餐巾？谢谢！”

　　所有的就餐者都兴致勃勃地加入到这场娱乐中。

　　“再给它吃点饼，你这影子可有点干瘦呵！”

　　“说实在的，这家伙够聪明的。”

　　“喂，机灵鬼，你的影子喝酒不喝？给它这杯酒，喝了可以解愁。”

　　“哎哟，我笑得实在受不了喽。”

　　那影子又吃、又喝、又吸烟，泰然自若，毫不介意。最后，那人神情冷漠而忧郁地把灯全部打开。这时，他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他一本正经地对大家说：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兄弟深知这般玄妙的试验颇易惹人嘲讽和怀疑，然而，这都无关紧要。总有一天，这项旨在使自己的影子独立于本人的试验，必将得到公认和奖励。临走之前，敬请凡有疑问者，不妨前来搜一下敝人的衣服，以便确信本人绝没有匿带走任何物品。诸位慷慨惠赠的物品，无一不是我的影子所食。这一点，就同敝人叫巴龙·卡米洛·弗莱切一样千真万确。十分感谢，祝大家吃好，晚安！”

　　“见你的鬼去吧！”

　　“谁要搜你的身子。”

　　“我这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一脸阴阳怪气的人竟然如此逗人。”

　　“幻术玩够了，来点音乐吧！”

　　卡米洛·弗莱切，实际上是叫胡安·马里诺，他面朝三方，各鞠了个躬，然后神态庄重地退出餐厅。穿过花园时，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你给我从这里滚！”警察厉声吼道，下次再看到你，就让你和你的影子统统蹲到警察局过夜去。”

　　他低下头，慢沉沉地走了出去。拐过街角，他才稍稍挺直身子，加快了脚步。在帕雷德站，他沿台阶下到地铁，搭上火车。车站上的柱子、路灯、广告牌在他困乏不堪的眼前风驰电掣般地掠过。他在梅德拉诺站下了车。他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最后来到萨迪——卡尔诺特街八十九号。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三楼，屈指敲了敲一扇门。

　　开门的是个姑娘，十五六岁光景，也是宽宽的前额，双眼深陷。

　　“你不回来，小家伙们不愿睡，”她说着，闪到一边让他进屋，“他们可真累人呵！”

　　两个金发的孩子在一张大床上玩耍着，兴高采烈地迎接他。

　　“给他们喝过牛奶没有？”他问道。

　　“卖牛奶的不愿给。”

　　他咬着嘴唇没吱声。吻吻孩子们，走近桌子，背对着他们。

　　小姑娘走过去，缓声问道：

　　“带回来什么没有？”

　　他没吱声，从衣服里掏出一方叠起来的餐巾，从里面取出一块鸡脯，几块饼，还有两把银质小匙。

　　小姑娘低声又问：

　　“没别的了？”

　　他不禁露出一丝微笑，淡淡的笑意如同他当时的思绪一样微妙。他翻转上衣袖口，摘下一枚带颗珍珠的领带饰针，还有一颗带钻石十字架的纽扣。

　　小姑娘把这些东西摊在手心，翻来覆去摆弄着，喃喃地赞道：

　　“多漂亮呵！”

　　然后，她从壁架上取下一个面包，随手从中间掰开，把那些珠宝藏在当中。

　　接着，她把食物切成小块，放在一个盘里，坐在床沿上，同她的两个兄弟吃了起来。

　　“你不想吃点什么？爸爸。”

　　“不，”他头也不回地回答说，“你们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胡安·马里诺面朝窗子坐了下来，茫然失神地凝望着沉睡中城市的屋脊。微弱的电灯光照在他那枯瘦、沮丧的颧骨上，映出的侧影宛如一个神秘的妇女模样：梳着古代的发型，仿佛温柔地依偎在他的肩头。（沈根发译）

【高考原文】

喂自己影子吃饭的人

【阿根廷】莱•巴尔莱塔

　　晚饭时，饭店里走进一位高个儿，面容和蔼，脸上的笑容矜持而又惨淡。

　　他风度翩翩走上前台，朗声说道：

　　“诸位，敝人十分愿意应邀在此介绍一种奇迹，迄今无人能窥见其奥妙。近年来，敝人深入自己影子的心灵，努力探索其需求和爱好。兄弟十分愿意把来龙去脉演述一番，以报答诸位的美意。请看！我至亲至诚的终身伴侣——我的影子的实际存在。”

　　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中，他走近墙壁，修长的身影清晰地投射在墙上。全厅鸦雀无声，人们一个个伸长脖子，争看究竟。他像要放飞一只鸽子似的，双手合拢报幕：

　　“骑士跳栏！”

　　骑士模样的形状在墙上蹦了一下。

　　“玉兔食菜！”

　　顿时，出现一只兔子在啃白菜。

　　“山羊爬坡！”

　　果然，山羊模样的影子开始步履艰难地爬一个陡坡。

　　“现在我要让这昙花一现的形象具有独立的生命，向大家揭示一个无声的新世界。”

　　说完，他从墙壁旁走开，影子却魔术般地越拉越长，直顶到天花板上。

　　“诸位，为了使影子能脱离我而独立生活，敝人进行过孜孜不倦的研究。我只要对它稍加吩咐，它就会具有生命的各种特征……甚至还会吃东西！我马上给诸位表演一番。诸位给我的影子吃些什么呢？”

　　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回答说：

　　“给，给它吃这块火鸡肉冻。”

　　一阵哄堂大笑。他伸手接过递来的菜盘，走近墙壁。他的影子随即自如地从天花板上缩了回来，几乎贴近了他的身子。人们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身子并未挪动，那影子却将纤细的双手伸向盘子，小心翼翼地抄起那块肉，送到嘴里，嚼着，吞着……

　　“简直太神了！”

　　“嗯，你信吗？”

　　“天哪！夫人，我可不是三岁的小孩！”

　　“可是，您总不会否认这把戏确实很妙，是吗？”

　　“给它这块鸡脯。”

　　“梨！看着它如何吃梨一定妙不可言。”

　　“很好。诸位，现在先吃鸡脯。噢，劳驾哪位递给我一条餐巾？谢谢！”

　　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这场娱乐。

　　“再给它吃点饼，你这影子可有点干瘦呵！”

　　“喂，机灵鬼，你的影子喝酒不？给它这杯酒，喝了可以解愁。”

　　“哎呦，我笑得实在受不了喽。”

　　那影子又吃、又喝，泰然自若。不久，那人把灯全部打开，神情冷漠而忧郁，脸色显得格外苍白。他一本正经地说到：

　　“诸位，敝人深知这般玄妙的实验颇易惹人嘲讽、怀疑，但这无关紧要。总有一天，这项旨在使自己的影子独立于本人的实验，必将得到公认和奖励。临走前，敬请凡有疑问者前来搜一下敝人的衣服，以便确信我绝没有藏匿任何物品。诸位的慷慨惠赠，无一不为我影子所食。这如同敝人叫巴龙•卡米洛•弗莱切一样千真万确。十分感谢，祝大家吃好，晚安！”

　　“见鬼去吧！”

　　“谁要搜你的身子！”

　　“幻术玩够了吧，来点音乐吧！”

　　卡米洛•弗莱切，真名叫胡安•马力诺，他面朝三方，各鞠了个躬，神态庄重地退出了餐厅。穿过花园时，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你给我滚！”警察厉声吼道，“下次再看到你，就让你和你的影子统统蹲到警察局过夜去。”

　　他低下头，慢慢地走出去。拐过街角，他才稍稍挺直身子，加快脚步回家。

　　“你不回来，小家伙们不愿睡，他们可真累人呵！”

　　两个金发的孩子在一旁玩耍着，兴高采烈地迎接他。

　　小姑娘走过来，缓声问道：

　　“带回来什么没有？”

　　他没吱声，从衣服里掏出一方叠好的餐巾，从里面取出一块鸡脯，几块饼，还有两把银质小匙。

　　她把食物切成小块，放在盘里同她的两个兄弟吃了起来。